阿顾兒_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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【歌诗】

【歌诗】【生离和死别哪一种更痛】

 

前两天在微博上看见有人在讨论,是生别离更痛,还是阴阳相隔更让人无力承担。大家的观点都不尽一致,甚至截然相反,因而举出的例子也是各有各的苦楚,一是时间竟完全分不出结果。也是了,这两种痛苦世间又有几个人能二者皆尝之,如若真的有,只得说他大概是这世上最不幸的人了。

 

我年纪尚小,并未经历过真正的生离死别,也没有办法对此有何深切的,真实的,具有绝对意义个人感受,基本上也不算有什么发言权。不过,我这里倒有一段旧事,私下仔细思索一番,却十分符合题意。想说与你们一听,再请各位对原题做些注解。文笔不佳,若有语句颠倒不通,词不达意之处,还请多多包涵。

 

一切的开端皆要从我父亲说起。

 

每当说起父亲,我总会有些唏嘘之感,我与父亲的关系向来一般,我自认为自己从幼时起就没有怎么得到过父亲的关爱,我敬他,重他,却十分惧怕他。别人家的孩子都爬过父亲的肩头,窝在父亲的怀里长大,感受过父亲手掌的温暖粗糙之感,如果是女孩子,就更是过分了,和父亲撒娇,闹脾气,感受着来自父亲的宠溺,从父亲这里得到母亲严格掌控东西。

 

而我对父亲的印象有别于前者,童年时,深深印刻在脑海里的就是父亲的高大沉默,现在想来却颇有几分萧瑟之感的背影。不过我的父亲生的十分好看,身姿笔挺,五官精致,有着凌厉的眉,深情的大眼,高挺的鼻梁和微抿的薄唇。我那时最喜欢和父亲一起出门,有很多人会回过头看父亲一眼,连带着我都好像在发光一样,完全满足了我少年时的虚荣心。但这种机会是极少的,甚至他从未出席过我的家长会。我在不懂事的时候闹过,恨过,也因此被母亲狠狠责罚过,只是,我一直不知缘由。

 

那年父亲病的急,虽才过知天命之年却已有垂垂暮已之态,我自知父亲应是没有多少时日可过,却不知为何会病的如此之重。问了母亲,母亲也是轻轻摇头说是不知,不过她告诉我父亲大概是熬不过这个年了,说完她便去给父亲做吃食了。

 

我心有疑虑,是何种缘由才会让父亲连生命都要放弃?忽而我又想起家里有间书房早早的就上了锁,只得父亲一人可进,甚至连打扫都只是由不理家事父亲一力承担,大概就与此相关了吧。

 

我们家的房子有着十分浓厚的旧上海的韵味,木质的楼,木质的阁,旋转的楼梯,敞亮的客厅和主次分明的卧房,还有放佛在时光尽头,在我从小到大的日子里从未进入过的书房。

 

当晚,我从父母亲的房里找来了书房的钥匙,踩着及脚踝的地毯到了书房。推开门之前,我以为会和普通的书房大相近庭,到底是我想多了,不过一桌,一椅,一柜,一灯而已。

 

只是,桌子上本应立着的相框如今却是趴着的,我不由得有些好奇,反过来看,是一张姑娘的相片。相片里的姑娘笑的温婉大方,穿的得体而又不失风格,眉眼淡淡,眼波流转之间像是一汪水要你沉溺于此不思归途。

 

我看的有些入迷,这位女子从面貌上看和母亲有八分相似,我竟不知母亲年轻时是如此样貌,美丽而不妖艳,是一种完全没有攻击力又依然美不胜收的样子。

 

就在我感慨如斯时,母亲突然出现收走了我手里的相片,撵我出门去。

 

我心下奇怪,自是不肯,拉着母亲撒着娇,感叹母亲年轻时的美貌。母亲叹气,目光不知落在了哪处,手里轻抚着相框,声音和缓地和我说,那并不是她。

 

母亲奈不住不停追问的我,只得告知我,相片中的女子是父亲此生最爱的人,是父亲眼中的白月光,亦是父亲胸口的朱砂痣。

 

我记得那时母亲的眼神悠远,漫长而落寞。

 

在穿过树叶映下来的夕阳余晖中, 我听的母亲的声音,父亲是于弱冠之年遇上的相片里的姑娘,于而立之年与她分离,近不惑之年与之彻底无缘。

 

个中缘由母亲并未细说,我也不是从母亲口中得知,而是在父亲病逝后,整理父亲遗物之时,翻阅其多年来的手札才得知。

 

写了那么多,突然就不知道,我是否该继续下去,因为它十分明显的指向性和我不及往事十分之一的笔力。

 

但也无妨。

 

父亲在手札里表示,那时的父亲身旁早有佳人相伴,佳人面容姣好,性格鲜明,倒也不失为一位良配。直到他遇见了那个女孩,在第一次遇见之时,父亲当即就感受到了女孩的美好,加之与自己同个工作之地,又是自己女友的好友,理当帮衬一把。

 

也许,很多事,还没开始就注定必须结束,也许,有些人,这辈子就不能与你白头。

 

父亲和他的女友因为一些外力的介入,产生了分歧,一些看不见的刀光剑影最终还是将一段恋情抹杀,可能在早就注定好的立场问题面前,很多东西都可以被磨灭,直至归于沉寂。

 

父亲说他并不是没有努力过,他也曾扛着公司的压力,帮着自己娇俏的女友找着工作,帮着她度过那段难熬的日子,给他自己全部的温暖和关心。只是在这种压力面前,他们那点似有若无的感情也在慢慢消耗,直至被消耗殆尽。

 

分道扬镳早已成定局,多说也无益。

 

在此后的工作中,父亲自是和在同间公司的女孩多了交集,就在这些交集中,父亲愈发的喜欢眼前这个清丽如百合的女孩,喜欢又不敢开口。

 

【我曾独行于这世间 见过 莺簧燕剪 姹紫嫣红 无边春色 然 你岂是春色 你是青山长河 日升月落】

 

我想父亲此句便是对这个女孩最大的赞赏了吧,手里抚着泛黄的纸张,心中总觉得,我已经以此为媒介,触摸到了那个女孩的美丽和我父亲的痴心。

 

所有的遗憾,都有个后来,此事也没有例外。

 

后来,后来啊,父亲出了车祸,右眼受伤严重,几欲失明,同行二人,一死一伤。读到此处,我才知道父亲眼睛上的伤痕是如何而来的,那样好看的父亲曾经竟有如此境遇。只是,我依然不知父亲为何会经常抚着它叹气。

 

身体上的伤痕会随着时间的推移很快便好,但心灵的创伤没有那么快养好。

 

朋友的死伤给父亲的打击极大,父亲开始整晚整晚的失眠,开始变得自卑,开始不自信,开始自责,以至于与酒为伍。

 

我开始发现父亲的世界由色彩斑斓变得阴沉,开始变得不像原来十分明亮的他,变得阴郁,变得冷漠,曾经的傲气,荡然无存。

 

表现在女孩身上的是慢慢开始的疏远,疏远着在一直一直试图靠近的女孩。

 

曾经有过的些许暧昧,戛然而止。

 

我看见父亲在手札上,一笔一划,力透纸背的文字。

 

【你太好了,好的让我自惭形秽,我唯恐自己这辈子给不了你幸福,就只能一直把你往外推,就只能这样了】

 

父亲对女孩的一切关心便是止于此处了,以后的相见也大多是中规中矩的守着本分,再无逾矩之举了。

 

但父亲又写着见到她的每一面,写着自己的欣喜,写着自己的满足,写着自己的狂喜,我似乎可以透过文字看到父亲在写下这些字句时的神情,该是多么的柔和,温暖。

 

我也知道了,与父亲来说,女孩就是太阳,明亮,温暖,却无法靠近,只因为自己的阴暗与贫瘠。

 

再后来,女孩嫁了人,嫁了一个成熟的大龄男士,过着在外人看来的安稳日子,于父亲而立之年。

 

五年后,父亲遇上了母亲,迫于家庭压力,便娶了和女孩极为相似的母亲。

 

于父亲不惑之年,母亲才有了我。

 

大概是直至此时,父亲才真正的意识到,他与女孩这辈子再也无缘了,即使,早在女孩结婚之时,他们早已断了联系。

 

我想在这二十年间,父亲是经历过生离之人,与自己所爱之人,再无交集,再无碰面。

 

我也终于了解父亲何以我看得到的程度日渐衰老,为何这么些年与母亲相敬如宾近乎至陌生,又为何可以做到对我毫无挂念之心。

 

这边是生离,深深的剖开你的血肉,是寒风深入骨髓的痛,是伴着呼吸的的痛,是在每个辗转反侧的夜晚想起时,就不得而眠的痛苦。

 

无时无刻的感受,感受着自己的日渐消瘦,感受着自己的生命力被一缕一缕抽走,看着春去秋来,看着北雁去而复返,看着日升月落,等着自己不得不闭眼的那一天。

 

父亲最终还是没有撑过那个年。

 

离开那天,月明星稀,朗月清风,深夜静谧。

 

我甚至觉得他是甘愿的,甘愿交出自己的性命。

 

父亲葬礼之前,我几经波折,找到了那个女孩,现在应该说是一位依旧美貌的夫人。

 

独身,膝下未有一子一女。

 

我邀她来参加我父亲的葬礼,以一位旧识的身份。

 

只是葬礼那天,我未见其人,只叹天性凉薄。

 

而后却听闻,她的死讯。

 

日子和葬礼是同一天。

 

 

 

故事说到此处,我已不知要如何收尾。

 

只好,用那位美丽的夫人的墓志铭做结。

 

【死亡是位老友,我多年前曾见过他一面,只因有所执念,方才未随之而去,如今,执念亦非我所念,愿见君时,君至晚方归】

 

 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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